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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章 前世今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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轰——

一股热气卷着水气扑面而来。细看时,眼前竟是个巨大的森林……哦,不,也不能说是森林啦。不过,满满当当,牵枝扯蔓的,高大茂盛,汪汪一碧的植物,的确让我这个在北方长大的清朝人目瞪口呆,一时间自己身在何方也忘了,为什么来这里也忘了。

一切的一切都忘了。

直到恍惚中才忽又听见几声虎啸猿啼,这才猛醒过来,重新回到眼前的世界里。

那猴儿正抓着条长长的藤枝,在半空里忽悠忽悠地荡着呢。

见我仰头看它,五官都挤做一处,长啸一声,翻身下地,速速闪进一条小道,躲进假山后。又一次不见了。一股心火突地便蹿来眉间。天天谨小慎微的生活已经够折磨人了,这还要受一只猴子的欺负吗?我顿时把什么王府啊、禁忌啊都忘了,脚一跺,向外冲了出去。

说时迟,那时快,一只大象的脚掌,忽然以极快的速度向我踏来!我先是一惊。接着又释然了。既然这儿能有猴子,有翠鸟,有这么多没见过的花花草草,又怎么不能有一只大象呢?

有大象就有大象吧。眼看大象一脚下来,就要把我踩死了。头上一声厉喝,那大象仰鼻子一声长啸,及时收了脚掌。

惊魂未定中,看见象背上有一个七彩黄金座。七彩黄金座上还坐着一个小男孩。年纪只在十二三岁之间,小野人一样用树叶子裹着下身。他一只眼睛瞄着我。过了一会,一声大喝,“呔!你是什么人,快快报名上来!”虽有些不可一世的劲头,其实带着几分藏不住的童趣。倒也……挺可爱的。我定定神,喘着气回道:“金传歌,是近华浦里的姑娘。你是谁?”

小男孩见我问他,哈哈一笑,冲大象说了句什么。

大象甩了下鼻子,一下子把我卷了上去。他把我摁到象座上坐了。事情开始显得刺激好玩起来了。小男孩见我嘴角浮动出笑意,显得很欢喜,“是不是很好玩儿?”我四下望了望,索性说了好几遍“好玩儿”,心里确实转惊吓为欢喜。小男孩也越发开心,索性驾象走起来。

他问,“既然是浦里的姑娘,来我这里做什么?”我刚要回答,忽然觉得不太对劲,“这儿是你的?”我把重音咬在“你”上。他看看我,漫不经心:“是啊。这个动物园是我过生日时,我爹送的礼物。”

这这这,我身上的血液都飞腾起来。这么说,这个小孩,他……小男孩挠挠头,看了看我,?“哦,忘了说啦,我叫应熊,你以后叫我熊儿就是啦。”

园子里很热,我有点汗如雨下。他,就是小王爷吴应熊?

——以上就是我和小王爷吴应熊第一次相见的情景。

——不知不觉,时间就这样无声无息,过去好多年了。记得有一个冬天,我实在太想他了。于是就在黄昏的鸽哨声中,爬到西单的天桥上,久久凝视着小石虎胡同三十三号的院子,那是一个姑娘们扫街千百次,也不会注意的小院子。这个院子被大大的广告牌恰到好处地遮蔽着,无法被任何一个过客留意。因此。也就不会有谁愿意站在对街天桥上的某一处,窥探园子中的空地。那空地空空荡荡的,长着几株荒草。角落里,站着个一脸困意的男子。一墙之隔的繁华商圈里,人流如织,吵吵嚷嚷,无人注意,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,居然还有这样一座荒宅。没人记得,没人关心,那些荒草纷披的断壁残垣里,有过吴应熊怎样重重叠叠的足迹。

他们只是偶尔会停下来看看我。在他们的眼里,我一定是个奇怪的人:对面,明明是一个不知所云的破空地,什么都没有,她却看着那里,站了很长时间,哭了很长时间。

那是我第一次完全掌握了“眼泪横流”的技能,也是第一次强烈地领略到思念的感受。更是第一次无比清晰地明白了一件事:我是那么地想念一个人,可又是那么无能为力。眼前冬日绵长,雾霾未退。我心里一片不可解的迷茫,和令人惊惧的混沌。

我向着神,一遍又一遍地祈祷……期望能够活在一个有他的世界中。

我问自己,你到底犯了什么错呢。要这么受着,忍着,想念着,拼命压抑着,可拼了命又压抑不住。这滋味太痛苦了,太痛苦了!我可以什么都不求。真的。可要是今生今世,有什么办法再看熊儿一眼呢?就算上天要我付出多大的代价,我也都愿意。”

我反复地顽强地执意地表达着这样的诉求。自己都感觉苦得不能再苦。可就算是这样,曾经那么神奇的造物主,还是在世相流转中保持着坚定地沉默,终于也没有出现,只是狠心让我一个人站在距离熊儿许多年后孤独时空中,流下无穷无尽的眼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