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柒章。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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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去管她的心痛不痛,站起身要离开,走到门口他又折回来,对着伤心欲绝的尹说:“对了,这次你还没给我钱呢……别忘了,我是你养的小白脸啊。”

尹驯服地把钱拿给他,泪水落满了腮,她说:“枫,我是真的爱你了。”

枫说:“好啊,你想让我还给你多少钱的爱呢?”

尹怔住,茫然无措地看着他。

枫拿着钱开门,关门,走了。

裴叶出门后,独自站在过道里,没急着走。手里的钱币刃锐地刺痛了指尖。他似在默思着什么,难过的表情若有若无。

这时候,手机里有个来电响起来,俄顷间又令他变得凌厉欺人,他接了:“……嗯,我知道了……把那三千万存进第七个账户……合约怎样了……”

他边说话,边向前走路,路经垃圾桶边时,还是像以往那样顺便把钱抛进去。

电梯门打开之前,他抬头向西瞥了眼,过道的尽头有个摄像头。

出了小区,裴叶开着他的法拉利在夜色里飞骋,闪电般地掠过好几处测速监控,红绿灯也一并视而不见。交通罚单短讯一个接一个飞雪价袭击着手机。

裴叶不耐烦地将手机扔出车窗之外,开出一程后,又倒车回来,特意碾压了一次。

手机轧成两半,同时,也轧没了尹的号码。

回到公司里,他唤来段吹愁,叮嘱与秋四河商厦的合约事宜。还没说完,他的眼盯在一个地方不动了,他渐渐住了口。段吹愁沿着他的眼看去,说:“是我让小A给您取来的。”

裴叶的眼睛聚焦在室中央办公桌上的一枚车钥,是三年前送馈给白樱的玛莎拉蒂。

裴叶抿紧着嘴,脸如秋意浓,他低哑了嗓声说:“是谁让你们去惹白樱的?”

他的眼里有烈烈火焰,却不愿意向段吹愁泄愤,他站起来,走到玻璃窗边,无声地仇恨地看玻璃窗外,用眼神怒烧一整片夜空。

最后裴叶轻轻地说:“死神孤独需要人陪,让小A去吧。”

段吹愁说:“好,我这就去办。”

很多年以前,他并不是这么草芥人命的。

隔夜,裴叶去酒吧寻欢的时候,没遇到尹。璀璨的荧光灯繁花隐现。

他默默地独自喝威士忌。

一个画眉妆的陪酒女郎从他身边路过,特别捂了捂鼻子,仿佛是裴叶的那件破旧外套会散发难忍的气息。

不久,女郎又从远处绕回来,非要敬裴叶的酒。她眼认出了裴叶的腕表品牌。

“我喝一瓶,五百块,好伐?”女郎说。

裴叶默声地看了她一眼,默认了。她豪情万丈地仰起头灌酒,一瓶接一瓶地,不一会儿,空瓶子就相继垒成了长排。喝到第十二瓶时,女郎便觉得胃里烧灼如翻江。她皱紧眉头,五指用力紧握酒瓶,想将那股子恶心压下去,到后来还是没抵住,当场就呕吐出来。

她便不再启酒瓶。

裴叶把腕表撷下来,给已经泄气的她再添把火,疏漠地说道:“十八万的表,就当是五万块。”

女郎愣了一下,心里筹算着要喝足一百瓶的啤酒,才能赚取这块劳力士。她盯着酒桌上闪闪发光的腕表,眼睛里贪欲燃烧。她咬了咬牙,破开酒箱,心一横,把命豁出去了。

她喝着,吐着,眼泪飘零……

裴叶始终淡然地看着,如是看一片树叶轻轻飘落般无关痛痒。

喝到二十几瓶,她跌在了地板上,磕破血了额角,挣扎着又爬起来抓酒瓶。

裴叶依旧还是那副秋漠漠的嘴脸。

又喝尽五瓶,她再一次跌在地板上,再没爬起来。

裴叶把腕表扔到她身上,就像扔给狗一根骨头似的那么轻蔑,那么目中无人。

他的心早已被冰冻成荒原,心里只剩下北风卷雪孤狼长嚎,没有春,没有夏,没有秋。所以他才会认为,人间万物都不值得厚待。

八月底的一天。晨肴过后,裴叶开车回湖边别墅,天气微微晴,像桃林初红的春时候。途里路过一家CD店,起初他没在意,后来他又掉头开回来,将车停在一棵树下,走进了CD店。

店里的光景大是萧条,CD架上落满了灰尘,没有人问津。毕竟CD这种老古董,在数字时代已经濒临淘汰。

裴叶不知道要买专辑的名字,便对店员说:

“我要听《枫》这首歌。”

店员说:“稍等。”走到一台CD架前,从中挑出一张给裴叶,又加以阐述:“《枫》源于这张专辑,《十一月的萧邦》,抒情,惆怅,适合深夜里独听。”

裴叶接过来,果然见印有古体字“十一月的蕭邦”,封面上是一个抬头看天空的华衣男子,有鸟群彷徨地飞掠过黄昏里的没落城堡。

付了钱,裴叶走向他的车,他没急着走,先缓缓的车速往前。梧桐树的树影一片一片覆上车身。车载播放器播放着CD。这样的天气宜听歌,宜伤春悲秋,宜沉默。

他反复听起了《枫》。

缓缓飘落的枫叶像思念,我点燃烛火温暖岁末的秋天。

越过三个街口,他忽然选择向左转弯,那不是去别墅的路,变道驰往云渡山庄。

云渡山庄在邻市,裴叶驶上高速路,九点许抵达淋漓湖。云渡山庄就匿在湖边的大片枫树林里,是一家私人会所。裴叶入会两年多,期间很少来。

夏日的枫叶还是青色的,比漫谷红染的深秋缺失了好大一截韵味,故来赏枫的人少,故山庄里颇是清静。

裴叶坐在薄纸屏风的屋檐下酌茶,看枫,林子里的风微微地拂来,茶女将团茶久久地碾磨成细末,山泉水煮开的声音汩汩如风涛。

屏风上用松香墨书写的两排字:山远天高烟水寒,相思枫叶丹。令人看了很觉得古味。茶女说:“秋天时先生一定再来,那时的淋漓湖水波冷碧,映着如大火烧般的枫林,其景极美。真像李煜词里所吟的——山远天高烟水寒,相思枫叶丹。”

她的话令裴叶想起了尹在叙蓝楹时的风采,细细地想来,其实尹很动人,但裴叶就是不爱她,他只是想找个人放纵。肆无忌惮地糟践她。

裴叶没答声,酌了几碗的抹茶,微风不燥,耳朵远远地听到一阵子琴声,裴叶初番来时就知屋舍后有座琴房,旧旧的,空空的,红砖房屋里只有一架钢琴。Steinway & Sons。

琴声潺潺如浅溪,这人弹的曲子有点耳熟。

弹到后来,曲子愈加的悲不可抒,裴叶听出来了,分明就是《枫》啊。

裴叶起了兴趣,穿过青枫林向屋后面走去,循着钢琴声。红房子的门半张着,裴叶止了脚步,从他的视角往里看,只能看到琴键上两只百灵鸟一样跳动的手,纤纤的,尖尖的,显然是女人的手。

房外枫树团绕,夏日昼长。这么近地听钢琴声,还原了耳觉,质感比起远听要纯澈。裴叶听到曲子弹完,便幽然走开了。

他又去读了会书,期间,用签字笔抄了句他认为好的。好久没感受了这种写字抄诗的适意。

晌午,在日式居酒屋吃饭时,他还在心心念念着抄在笺纸上的那句话。

我想对你做,春天对樱桃树做的事。

以先他也轻喜这样的句子,那时候,他也是有着清澈眼睛的少年,但后来一切都不一样了……

他用猪口杯连着酌了好几杯清酒菊正,眼睛里萧索的如落叶纷纷。

虽然说是辣口酒,但酒味依然寡淡,没过几个小时,裴叶已散尽所有酒意,便去存车库取车返程。近黄昏了,淋漓湖浸在微薄水气里。开着车,沿从枫林间的油柏路曲线行驶,他又打开播放器,播放了那张CD。

我轻轻摇曳风铃,想唤醒被遗弃的爱情。

裴叶敞开了跑车篷,完全与入暮的森林湖气息肌肤相亲,风淡淡地吹,歌沉沉地吟……车行到枫林腹地,枫树最密的所在,便感到车身向左侧微偏,行起路来一顿一挫的,原来是后轮胎由于漏气而瘪了。

裴叶没有载修车工具,便靠边停车,索性沉住气看起了日落。夏日的枫树林里鸟语叽啾。黄昏时分,一台车也从云渡山庄出来,驰在这条路上。从后视镜里冷眼睛一瞥,是一台淡蓝色宝马迷你。他一呆,等那台车驰到与他并排时,果然是尹。

看到是尹后,本来想合封车篷或者加速驰开一走了之的,但裴叶想了想,什么也没做,面对微不足道的尹,有躲藏的必要么?

尹看清楚法拉利车里的人时,愣住了,她将车渐渐停到路右,开门从车里下来,迟迟地走到法拉利边。她还是不确定眼睛所看到的,她支吾着说,是你么……枫?

裴叶看到尹眼里水光潋滟的,尹绝望地又说道,原来你一点也不贫苦。

裴叶始终眼望着别处,默声以对。

尹听进耳朵CD里弹起的旋律,不禁心头颤动,如同叫巨大的闪电给罩住了,然后。淋漓地落了泪。

尹哭着说,谢谢你会听这首歌。

裴叶将她拉过来,火焰般的眼睛里,有亲吻她的预兆。尹便弯下腰,低头去深吻坐在车里的他,吻的缠绵悱恻之极。裴叶有一月余没有刈胡须,刺的尹脸疼,尹则觉得尘世种种都无如此刻了。

尹舌尖上的花,在他的唇里散发余香。

后来裴叶将脸庞向一旁别开,不吻了。

他关了CD。

尹说,我给你打过电话,但一直关机。

早前本来是停机状态,尹接连几次向号码里充值话费,依然无人接听。尹原以为枫是个需要照顾的贫寒少年,却没想到其实他比自己要富有的多。

裴叶说,嗯,近期我没有使手机。

尹将号码写在纸上,给裴叶,乞求的语气说,想要见我时,就给我打电话吧?

裴叶邪气一笑,轻声说,果然就是贱啊。

尹苦苦笑了一下,心里如翻山越岭,最后还是逼着自己问他,今天去我家么?

不了,或许以后都不会去。

尹一怔,她想哀求他,但是他漠然的眼睛并没有给她哀求的资格。在这场逐弈里,她从来都不是掌势的一方。他一会儿像春天的候鸟说来就来,一会儿像秋天的落叶说散就散。

尹注意到他的车况,便从车里去拿工具,裴叶不客气地全接手过来,卸胎,补胎,安装。在固定轮胎的时候,一不小心叫扳手划破了掌心。

裴叶把手一握,没让她看到。是微夜了,森林坠入在薄薄墨色里,月亮照出尹风吹薄衫的剪影。

血晕开他的掌,紧攥着的掌心里一片潮湿,他故作没事地坐进驾驶室,启动车子,在挂挡之前,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,说:“你是不是会弹钢琴?”

尹说,会啊。

琴屋里弹《枫》的女人确然是尹,裴叶心里这样想着,尹已将美丽的脸贴到他的耳朵边,眼睛里泫然欲泣,显然是动了情,她心里怀了月光般的温爱,她说:“并且我在弹钢琴时,总是会忍不住想起你来,好苦啊。”

动了情的女人如夜蔷薇,如赤霞珠,最易入心扉。

裴叶忽然魔了般手扼上她的脖子,五根手指越来越收紧,他红了眼睛锐利地说:“不要对我说这种话,我不想对你动心。”

尹被掐得几乎要窒息了,痛苦地声沙着,裴叶才放开她,将她狠劲地推出去。月光下她的脖子里染过裴叶的掌中血,如烙了一片秋天的枫叶。

尹用力地喘着气,好久好久才缓过来,法拉利已经急骋而去。觉得脖子里有股子粘湿,指尖一抹,呆住了。

“枫,你照顾好自己啊!”

尹奔出去好远,声喊着,但是枫早已听不见了。

树林里只剩得尹一个人,素来怕黑的她并没有觉得害怕,是悲伤满了她的心。

尹开着车,近光灯照着前方漆黑的路,仿如一场雾。

次日白天,秘书给尹送文件时,看见她脖子里掐深的指痕,已经淤青,关心的语气说:“尹部长,你的脖子?”

轻轻的一句安慰,宛如一根细针,轻易就触破了尹眼里的水布袋。

尹先是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泪,后来,泪如倾盆大雨,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,哽咽着。

“宜……我真是个很贱的女人吗?”

秘书宜其实早就听闻过,尹那次中止会议而去奔赴别人的床的丑闻,但是宜从未有轻视她。女人更能懂得女人,若不是因为爱情,心高气傲的尹,怎么会那般委屈自己呢?

“所有出于爱情的沉沦,都应该值得体谅。”

尹轻轻地抱住了宜,她把头贴在宜的怀里,如同抱住了一个温暖的春天,她太寒冷了,她太需要一个拥抱了。

六点下班,尹开车出公司大门,发觉门口的少年保安长得很像枫,她停车放落窗子,呆呆地望起了少年。同样清晰的眉目,同样刃锐的嘴唇,宛然就是幼了几岁的枫啊。

少年保安见她看自己时的表情纷乱迷茫,走过来,礼貌而又不失尊严地说:“尹部长,有什么可以帮助的吗?”

他可比枫温润如玉多了。

尹仿如清晨的初醒,眼睛燥热,她抿了抿嘴,嗫嚅着说:“你……你能吻我一下吗?”

少年保安出乎意料地愣了半天,后来他微笑了,说:“您说笑了。”说完,他走向另一旁去指挥车辆,没有理会尹的无理取闹。

这天晚上,她又去酒吧买醉了。

以后的日子,一日接一日地浪费,还没来得及历数,时光就荏苒了。尹无所谓,对枫的想,也一日淡似一日。

后来,尹渐渐习惯了不见到枫的生活,吃饭,工作,睡觉,飞各种远方谈合同,生活又开始回到按部就班的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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