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锦妆洛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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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0章 气焰嚣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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已经过去了,你的病会好的。”

凝香应了一声,伸出一只手与珠璎相互握了:“帮我倒杯茶,我口渴。”

珠璎去银茶瓶中的温茶斟出一盏,凝香挣扎着起身饮了两口,只觉满口苦涩。

“你跟别人不一样,说了半夜的胡话,好得也快。”珠璎笑着收拾完,朝房外走。

“我说什么胡话了?”凝香忽然问她。珠璎走到屏风处停止了,窘了窘,老实回答道:“你在叫主君的名字。”

凝香本就苍白的脸上连仅存的一丝粉红也消失了,她咬了咬嘴唇想说什么,然而终究说不出口,人颓废地斜在衾被上。

凝香的这次弥天大祸除了带给她一场病,趣香阁倒热闹起来,她见到了珠璎嘴里的主母——锦妆。

两日后凝香身子大好,有了精神,套上浅蓝细褶的深衣,赤足趿着软屐子,漫步至庭中,暄晒暖阳。忽听一片笑声喧哗,穿透午后的晴光,越垣而来。

凝香不由走出院子,前方垂花门一阵环佩之声,几名婢女簇拥下走出一个丽人,髻云高拥,鬟凤低垂,丁香色闪缎襦裙,笑盈盈的。此时她含笑迎着一个人进来,年纪稍大,髻上簪着的凤头球坠金钗因她袅娜的姿势在慢慢向下坠溜,跟身上朱红珠宝金饰一起闪烁,非常耀眼。

珠璎慌乱地从卧房跑出来,拉了拉错愣在院中的凝香:“快,主母和幽吟姨娘过来了。”

凝香这才缓过神,跟着珠璎在屏门下跪地迎接:“奴婢见过主母,见过幽吟姨娘。”

一只镶着红宝石戒的玉手将她轻轻抚起,凝香抬起头来,年纪稍大的那位站在她的面前,细细地打量着她,一道神采射将过来:“珉姬将息得大好了?”

凝香闻言满面绯红,在她的印象中,这里的姨娘们都是矜贵而傲慢的,眼前的锦妆这么一问,倒教她不知所措,只是垂着头应诺了。

看凝香这般样子,锦妆轻摇头,朝后面的幽吟说道:“毕竟是乡下人家,没见什么世面,该多调教调教才是。”

幽吟示意凝香:“主母如此好意,你快来谢过。”

凝香磕首谢了。

锦妆的眼光落在凝香的裙下,及地的裙摆将软屐子遮住了,便吩咐两边的婢女:“你们在外等着,我与冬然一块进去。”

珠璎将调好的茶端进卧房里,见锦妆和幽吟并未落坐,锦妆兀自在里面慢慢地走动,环视着室内的摆设,最后在床边的大木箱面前止了步,弯身将盖子揭了,默默地看了一回,又轻轻地将箱盖合上。

锦妆坐了下来,端起了案几上的茶盏,朝着默默伫立的凝香说话:“你且坐下。”

凝香一坐下,裙摆撩起,因是赤足,小巧白嫩的双脚呈现在燕裳的眼前。锦妆抿茶的动作立时停滞了,目光瞬息迷离失神。

“好小的脚!”坐在锦妆旁边的幽吟也发现了,她不禁脱口而出。

凝香对别人说她的脚最是敏感,这回见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在她的脚上,窘迫得面泛红晕,又动弹不得,垂手没有吱声。

好半晌,燕裳移开了目光,不经意地拿起放在案几上的绣好的白丝罗,端详了一眼,开了口:“是你绣的?”

凝香老实的应了,锦妆点头对幽吟道:“乡下过来的这般文静,却是极少,看她也不像闹事的。”

幽吟点头称是。锦妆便站了起来,一副要走的样子,走到屏风口似是想起什么,对凝香道:“伺候主君需小心才对,这次主君还在气头上,我帮你去说说。至于主君何时召你,那要看你的造化了。”

凝香并未有好的造化,在锦妆回去后的一段日子,洛煌没再召她。

她就像个被随意扔弃的东西,这无情的尘世,不会给她一个预知的结局。

岁月是如此的空寂落寞,漫长得几乎超过凝香前面的十八年。她渐渐地明白过来,在她的锦涩年华尚未褪尽,她就要被这堆厚重的院墙殿瓦掩埋了!

在漠漠清寒的趣香阁,她的心慢慢化成灰。她再也不能感受到那份温存,那双她活到至今不曾给予她的温暖的手掌。

这一个淡淡的月夜,她提着一袋子的绣鞋,独自来到了西院的梨花树下。

梨花树下烟霭蒙蒙,凝香怅怅地站在花藤下,望着徒然随风飘舞的枝条,肩上落满了细细的花瓣。

月光拖着她孤单而忧伤的影子,烙在粗大的树干上,没有昭华音的身影,只有她的。

她忍不住落泪了。

“昭华音!”她大声地叫唤,“你出来,你出来啊!”

她的声音划破寥寂的天空,在树林间迂回萦绕,一只栖息的夜鸟惊叫着飞走了。

她闪着泪眼继续朝着影子说话:“你干吗要死?这些鞋子是不是你的?你让我看看你的脚,你出来啊,你让我看看你的脚……”她的声音哽咽了。

然而她迅速地抬眼,咬着牙质问:“你们这些富人活着奢靡,死了还要缠住别人。告诉你,你休想!你不敢出来是不是?好,我把你的东西还给你!”

说着,她解开袋子里的系带,掏出五颜六色的绣鞋,一只只朝着树干扔过去。静夜里,四处都是沉闷的劈啪声。梨花树叶一动不动的,遍地的绣鞋闪烁着隐暗的光芒。

凝香扔得手臂也酸了,当手中空无一物后,她犹带着泪痕的脸上现出了轻松的笑。她知道,昭华音不会出来的。

她毅然转身就走。

而上次看到的那场幻景,在她心意了然之后,便已消散成了飞花,不再缠住她了。

晨起之际,珠璎慌慌张张从外面进来。

“听几位婢女在议论,昨夜有人听见西院有女人的哭声,好像是先夫人在哭,她的灵魂还在那呢,真可怕。”

凝香未所未闻般,只顾埋头寻找着什么。

“我的那块白丝罗怎么不见了?”

珠璎一听,脸色变了变,忸怩道:“昨日凤舞房里的小秀要个花样看,你正午睡,我把你的拿给了她,她说一早拿来,怎么到现在还没来?”

凝香想起前段日子自己替凤舞的合欢襦绣过绿叶,暗自叫苦,道:“我娘的针法自是独创,我虽学了点皮毛,若是拿手绢一比较,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同一人所绣……但愿没被凤舞姨娘看到。”

珠璎也吓坏了:“怎生是好?我不知道有这事,是我害了你……”人急急往外面跑,“我这就去要回来。”

人还没跑出卧房,院子里已经响起了老婢女的声音:“珉姬姑娘,凤舞姨娘那边来人了,唤你去一趟。”

凝香闻命,犹豫地挪步出门,回头问一脸苍白的珠璎:“你说凤舞的父亲是主君手下的僚将?”

“将门出虎女,谁都怕她,”珠璎惴惴不安地回答,“你可要小心了。”

一蓦沉静,凝香平和说道:“我已经不怕什么了,也没什么好怕的。”踩着细步,悠悠出门去了。

凝香跟随在婢女后面,漫步过了芙蓉洲,穿过花光院,沿着长长的回廊走了一程,经由一道侧门,进入荟锦堂的内庭。

庭深处,一群侍女、嬷嬷直挺挺齐跪在廊前阶下,那个婢女小秀正愁眉泪眼地跪在上首。一见凝香,小秀愈发委屈地咧嘴欲哭的样子。凝香悯然看小秀一眼,绕过梁柱迈上台基。

一只雕花胭脂盒从房内扔出来,不偏不倚,正好落在凝香前面的海棠石墩上,声音并不脆,却把所有的人都唬了一跳。

“小贱人,看我不剥了她的皮!让她看管衣服,烧破了还拿去卖乖,还想瞒着我!”中气十足的女声从房内传来,怒冲冲的,高亢而洪亮。

凝香进去,凤舞背着她坐在银镜前,寒月一般清冷的光华下,她双臂扬举,一只手在头顶盘揽着将完未完的发髻,动作粗拙。待实在不能将发髻挽住,她将手中的牛角梳掷在地面上,霍然起身。

“都愣跪着干什么?还不进来给我梳头!在我面前,一个个只会装傻!”

她的个子并不高,五官端正,身穿一件白纺绸大衫,下截是青绉镶花边裤,整个身板挺拔有致,颇有英武之气。

凝香屈了屈身,平静地站在凤舞的面前。凤舞微蹙眉头,眼光落在她的身上,肆意地上下扫视一番,似乎要穿透她的妆扮,直看到内心深处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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